一 收到卢慧萍的微信时,肖飞正躺在病床上看《愤怒的葡萄》。这是美国作家斯坦贝克的长篇代表作。他是先看了电影,才买了小说的,在床头放了几个月,还一页没翻过。这次来省城住院,顺手带了过来。 她在微信里问:你最近干吗呢?昨天晚上做了一个不好的梦,梦见你全身是血,刚翻了你的朋友圈,老多天没动静了,你没事吧? 他查出癌症是近几天的事,整个衢城只有金仁平知道。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心灵感应?或者是量子缠绕?她
一 群山连绵,莽苍无涯,一辆大卡车攀爬在崎岖的山路上。那山路如一道长长的绳索,一圈一圈缠绕着山,从山底盘向山顶,环连环,环复环,就如捆粽子一般,愈往高处去,绳环愈缩小,最终仅余一个小环中漏出一个山尖。不知不觉间,环路滑向另一座山的峰顶,一环环向下盘下来,越来越粗,越来越鲜明,逼近山脚时,尾巴一甩,没入山丛深处。 “二哥,我这开车跑运输,要说死,也死了好几回了。那一次憋在山里,就差点儿!”他低下
一 女友邀我的那刻,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断然拒绝:“不去!梅山已经去过一次了,何况,去那儿主要是赏梅,现已是仲夏,梅花早就谢落了,这会儿去没什么可看的。” 显然被我这话惊愣住了的女友,顿了顿便口气温厉地道:“好大的口气,去过一次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可看了?你就能完全了解和体味它的深刻内蕴了?”不等我说什么,她流水般的话语直向我泼来,“熟悉的地方依然有新的美好的风景,因为作为时间形式的万物,每时每刻都在
一 阔别三十多年,地处浙东沿海的册子岛已经改变了大模样,但是靠近南岙山脚下的那口瓦窑,居然躲过了几次征地拆迁,还静静地蹲守在那里。 父亲绕着瓦窑边走过,又折返回来,凝视着这座黝黑的瓦窑,像是在问候一位熟悉的老友。这座古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,一身灰黑,披满藁茅,由于年久失修,黧黑的窑洞拱门两侧不知何时多了几条斜下的裂缝,看上去如同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苦脸。瓦窑顶上的砖块已经有了风化的迹象,瓦窑东侧原
一代文宗苏轼怎么也不会想到,在“乌台诗案”945 周年之际,一位后世仰慕者从一千多公里外的京城赶回来,驱车沿着他被放逐的路线,自北宋时的黄州、光州、蔡州、陈州向八朝古都京城夷门(开封市)逆行而上,从南到北一路体悟他当年的心路历程。 我祖籍在弦山故国大苏山的北麓,是望着大别山苍翠巍峨的项背长大的,而今,阔别当年苏轼移情别恋的故乡,来到京城工作,时常想起东坡精神。 苏轼曾任八州知州、三部尚书,他四
主要人物 1.太爷爷:排行老大二太爷爷 2.我爷爷:张志宽,老大 我奶奶:高增福 二爷爷:张志福 三爷爷:张志禄 3.大爸:张凌云 二爸:张步云 大姑:张桂云,乳名亮亮 二姑:张起云,乳名碗碗 我父亲:张根云,男丁排 行老三,务农,经商 三爸:张发云,叔伯辈,比我父亲大两天 四爸:张胜云 五爸:张德云,安塞保育小学毕业,干部,后务农 三姑:张秀云,乳名秀秀,又称秀姑
窑烟进村,一定是后半夜的事,前半夜风一直在叫。后半夜风住嘴,扔下一片乱滚滚的叫声走了,才闻到窑烟味,才睡着的人说。他跟家人说罢,又站到院门口,跟一早遇见的人说。 说的时候,昨夜风叫的情景,在他脑中还一幕一幕的。风扒在窗户上,或立在屋檐头,还有不叫的风雏儿,像雨天的黄嘴叉燕子,一溜儿头缩了,排在屋檐下的电线上。窗户上的风,与屋檐头的风,飞上飞下替换着,相互替换下的风,有的不落回原处,跟着路过院子的
幼时家贫,也就在年关,母亲会杀一只鸡同时蒸煮几条公家鱼塘分给每家每户的瘦鱼,算是开荤了。 养了几年的老母鸡需要小火慢炖四五个小时,香气随着水温四散开来,谁家炖鸡,整个村子都能闻到。盛到碗里鸡汤鲜美,鸡肉柔烂,混合鸡汤入喉,并不用过多咀嚼,入口即可吞咽。母亲负责杀鸡、炖鸡,常常忙碌一天,但是真等吃肉喝汤的时候,她却坚持推托自己不吃新鲜的鸡鸭鱼肉。母亲自己不吃,却要给我们每个人合理分配,鸡腿肉最多最
我们都叫他哑巴。 他是哪里人,姓什名谁……我们都不知道。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,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。那时,我在乡下做一个环保工程,工地在长江边上,上面是一截废弃的土公路,坑坑洼洼,杂草丛生,堆满了一堆堆的乱石。我图省事,把土石方部分分包给了石匠钟师傅,哑巴就被钟师傅带到了工地。时值深秋,秋意萧瑟,江风吹打着飘落的树叶。哑巴清理出一块地面,找来三根木棒绑了一个三脚架,遮上彩条布,搭了一个简易工
1938年8月,武汉失守。 挺着肚子,独自一人留守小金龙巷住处的萧红,面对日机的狂轰滥炸,只好拖着行李投宿位于汉口三教街的“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”机关所在地。这栋房子此时也是摇摇欲坠、人满为患,萧红只能打地铺休息。就是在这样局促不堪的环境中,萧红分别于1938年8月6日和8月20日,以她在陕西和山西的经历为素材,创作了短篇小说《黄河》《汾河的圆月》。 《黄河》是萧红途经潼关、风陵渡两个渡口后
我的家住在莽莽大山里,山的那边依旧是山。 偶有一天,父亲说要带我从乡宁去河津,我不知道大山外的河津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,不过,受小孩子爱玩爱跑的天性驱使,就随着父亲去了。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。没想到,出山的路非常崎岖,沿着山顶弯弯曲曲的小路,我们俩走了很远,才来到了黄河边的悬崖之上,这里,是唯一的一条出山的道路,叫梯子崖。梯子崖位于龙门山侧,修建于北魏时期,顾名思义就是在悬崖上开凿的石梯子,共
风的咆哮,马儿的滚滚嘶鸣。 从黄土地里的波折里弹射出来,从民族的胸腔爆发出来。敲开板结的河床,从一滴山泉开始,不曾歇下脚步,直到生命抵达东方的出口。 站在黄河壶口的岸边,我远望着黄河环抱着的壶口,胸膛沸腾着一股冲天的火焰,流水如一匹骏马,携着群山奋勇向前,漂泊着词根的芬芳。 我需要一匹快马,才可以和黄河的每一朵浪花,互动着脚步。 龙门石窟 北魏微风的手,拂过春季干旱、夏热多雨、秋季温和、
同是一个村,两小无猜呀,她小,我大,几岁之差,是谁偷偷安排了?谁会啊爱上谁,不是爹和妈,你我若有情,天下都是幸福花。 生活这般苦,从不心上挂,珍惜老来伴,穷富不管它。漫漫人生路,有吵也有骂,相爱几十年,你我幸福迎晚霞。 人生百十年,转眼夕阳下,万好不如自己好,快乐才是家。
1 小时候,我最早参与的劳动一是挖野菜,二是捡柴火。野菜用来喂猪喂鸭,柴火用来生火做饭。那时候的土地都归生产队统一管理,爸妈每天出工挣工分,到了秋天,生产队会把粮食和柴火分到每家每户,粮食不足,柴火也不够,每家的小院里就那么一小堆,大家都要自己想办法。 我的家乡地处丘陵地带,田地里种的玉米、大豆和高粱,生产队秋收后,不上工的老人和孩子们就都要到田里捡地,我和姐姐就跟着姥姥和邻家奶奶去捡地。我们
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,小桂圆为什么那么喜欢Hello Kitty? 书包、水杯、头饰、衣服、鞋子、玩具、餐具……目之所至,手之所触,几乎每一样都有Hello Kitty 的头像。粉色、紫色、蓝色、橙黄、玫红等,五颜六色地点缀着她的生活。当然,Hello Kitty 动画片,也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 我们来到超市,我只想买点爱吃的生菜,小桂圆却主意多多,一会儿让买豆角,一会儿说想吃水果,最后
穿南岭,奔珠江,我和她分别闯荡在花城广州,相遇相爱,结为人生的伴侣,冬去春来,一晃三十余年过去了。 平日里,我们乘着白云山的云霞,扑向越秀山的花海当中,尽情地穿骑楼,逛商场,游花街,耍太极,跳广场舞,观看外国的新年音乐会和港台歌手演唱会。尤其是到了周末,我们一起饮早茶,唱粤曲,赏粤剧,品味着广州的美食,好不惬意。 花城四季如春,美不胜收。 星月朗照的夜晚,我们亲吻过珠江岸畔的“小蛮腰”,漫游
又回到了故乡白洋淀。 站在这空旷的水域,初春的天气微寒,自觉地提了提衣领,将那件洗的泛黄的西装衣领立了起来,遮挡住摇晃的芦苇扇动的风,一艘摇动的帆船,在水里摆动水波,发出“吱呀,吱呀”的水声。白洋淀的水,是养育我的营养,是我全身流淌的血。 岸边,皱褶弯弯的柳树,挂满鱼儿般的柳叶垂荡着淀水,泛着亮光,像超大的手掌托起艳丽的莲花,花瓣粉浓色尖,渐渐的淡粉,似红色的淀上姑娘,既羞涩又大方,亭亭玉立地
2022年4月3日 妈妈嘱咐几遍,让我中午一定去她家吃饭。从小到大,我最喜欢吃她做的鸡蛋西红柿捞面条。 一会儿,妈妈欢天喜地给我盛好拌好端过来,我看了看,有点诧异,我最最熟悉的西红柿呢?妈妈指着茶几上的苹果说,我今天拿了两个西红柿炒的,不知道为啥特别硬。 天呐,85岁的妈妈居然把苹果错当成西红柿炒了!我简直不敢想,她是怎样在厨房里昏花着眼,卖力地把苹果切成片炒的…… 2023年6月5日
牛蒡的名字有些古怪。识者知是植物,不识者还以为是从牛身上得来呢。牛蒡花也古怪得很,看花形像圆溜溜的果,果球顶端却蹿出一条条细细的、淡紫色的线,如同一座座小小的喷泉。干活的农民都躲着它,因为它的花苞上有针刺。生活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,牛蒡无忧亦无惧,专心致志壮大它的根系。 牛蒡的茎和叶憋足了劲儿,把花托举到高处,让花儿无遮无掩地沐浴阳光。一位农民拿一把铁铲,铲松牛蒡四围的土,然后弯下腰,一双大手握
博尔赫斯对黑夜格外有感受,他那迷宫一样的大脑,看到了黑夜与时间、与人类的初始: 从黎明到黑夜,讲述的是整部世界史。从这深奥的夜开始,我看到我的脚下是犹太人的漫游,迦太基的毁灭,地狱和天堂的赐福。 主啊,请给我勇气和欢愉,我要攀登这一天的顶峰。 博尔赫斯在他60岁生日时接到了阿根廷国立图书馆的任书,但黑暗也在暗处尾随着他。他的父亲就是在退休前失明的。他觉得世界以微妙的速度暗下来,黄昏来临,他就